夏日的蝉鸣声里,我总想起那个闷热的午后。那天下午,我蹲在教室走廊的阴影里,看着操场上被汗水浸透的红色跑道,手心里攥着的报名表已经被汗水浸得发皱。作为班级最后一名报名校运会的同学,我甚至不敢抬头看班主任李老师,她正站在讲台上,用红笔在黑板上画着运动会的时间表。
"这次运动会,每个班必须至少报名三项比赛。"李老师的声音像把尺子,精准地丈量着教室里的空气。我缩在座位上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,那里还残留着早上被妈妈缝补的线头——昨天数学考试考砸了,她气得把校服撕了一道口子。此刻,那道裂痕像一根刺,扎在我报名表被汗水浸湿的边角。
第二天的体育课上,当其他同学欢呼着冲向篮球架时,我正躲在器材室角落里数跳绳。这根褪色的红绳是去年运动会我给班级争得第三名用的,现在它断了一截,像条受伤的蜈蚣蜷在墙角。体育委员小林经过时,突然把我的跳绳扔进垃圾桶:"反正你肯定跑不过800米。"我攥紧拳头,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,跳绳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,让我想起报名表上被划掉的"跳绳"选项。
运动会开幕那天,天空飘着细雨。我站在4×100米接力赛的起跑线上,看着对面班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——她叫周晓薇,是全校闻名的短跑健将。发令枪响的瞬间,我像被什么推着向前冲去,膝盖擦破了皮,却听见看台上传来妈妈沙哑的喊声:"小满,你比昨天快了两秒!"原来她偷偷跟着我训练,每天放学后都陪我在操场跑圈。
最惊险的是最后一棒交接时,我接棒的手抖得像筛糠。隔壁道的周晓薇已经领先半个身位,但她的鞋带突然散开了。我顾不得自己的伤痛,冲过去帮她系鞋带,结果交接棒时摔了个跟头。全场哗然中,我爬起来继续冲刺,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。当电子屏跳出"冠军"两个字的瞬间,我看见周晓薇冲过来抱住了我,她的校服还沾着泥点。
颁奖仪式上,校长把铜牌挂在我脖子上时,金属的凉意让我打了个冷战。但更让我心跳加速的是,李老师把"最佳团队精神奖"的奖状递给了我们班。那天傍晚,我蹲在器材室门口,把那根断了的跳绳重新接好。夕阳透过窗户照在绳结上,像给伤口贴了块金色的创可贴。
现在每当我经过操场,总会想起那个被汗水浸透的下午。原来人生就像接力赛,就算接棒时摔了跟头,只要还有人在终点线为你呐喊,就能跑出意想不到的轨迹。妈妈缝补的校服裂痕,体育委员扔掉的跳绳,还有周晓薇散开的鞋带,这些碎片在运动会的跑道上重新拼成了完整的图案。就像李老师常说的:"重要的不是摔倒多少次,而是每次都能笑着站起来继续跑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