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路上，蝉鸣声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。我蹲在村口老柳树下，看着爷爷佝偻着背往竹篾筐里装鱼食，金黄的玉米粒混着碎米粒在竹筛里簌簌作响。这是暑假的第七天，也是我第一次跟着爷爷学捉鱼。

爷爷把装着鱼食的竹筛轻轻抛向河面，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。我学着他的样子，将网兜浸入沁凉的河水，指尖触到鱼群游弋的温热。柳树垂下的枝条在风中轻晃，惊得几尾红鲤甩尾潜入水底。我屏住呼吸猛地提网，却只带上来几片浮萍，连鱼鳞的影子都没看到。爷爷笑着拍掉我沾满泥巴的裤腿："小馋猫，鱼儿们可不像你，吃顿饭就等不及要出门。"

正午的太阳把河面烤得发白时，我们终于支起了竹篾编的鱼篓。爷爷教我把鱼篓底部的竹篾间隙用细麻绳捆扎，这样小拇指大的白条鱼也钻不出去。我蹲在齐膝深的河水里，看爷爷用浸湿的草茎在岸边围出半圆的"鱼塘"。柳树根须间藏着的泥鳅被惊动，搅得水底细沙哗哗作响。当爷爷撒下最后一把鱼食时，水面突然泛起层层金光，成群的鲫鱼像受惊的云雀般腾空跃起。

"看好了！"爷爷突然将网兜往河心一甩，手腕翻转间竹篾破开碧波。我眼睁睁看着网兜里翻腾的鱼群，银鳞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。可就在我欢呼出声的刹那，网底突然传来"唰"的一声，一条草鱼猛地撞向竹篾，整个网兜瞬间漏了个大洞。爷爷的草帽被甩到半空，我慌忙伸手去接，却只抓住几缕湿漉漉的柳叶。

暮色染红河面时，我们终于拎着沉甸甸的竹篓往家走。篓里除了二十多尾鱼，还有爷爷从芦苇丛里捡回的翠鸟蛋。晚风裹着稻花香掠过田埂，我摸着竹篓上凸起的竹节，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："捉鱼和做人一样，急不得也躁不得。你看这柳树，春来抽芽要等露水，秋收落叶要等霜降。"月光下的河水泛着细碎银光，仿佛无数小鱼在摆尾游动。

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，爷爷用新摘的艾草包煮鱼汤。乳白的雾气升腾中，我看见他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河水的泥沙。当鱼汤的香气混着艾草苦涩钻进鼻腔时，我突然明白那些失败的午后并非徒劳——柳树根须在淤泥中织就的网，露珠在草叶上凝结的饵，都是鱼儿归来的路。或许人生就像这捉鱼的行当，重要的不是此刻是否满载而归，而是学会在等待中与时光共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