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的手总是带着粉笔灰的清香。作为一所乡村小学的语文老师,她每天清晨五点就起床备课,用红笔在教案上圈画重点时,镜片后的眼睛会泛起细碎的星光。她的办公桌抽屉里永远备着创可贴和润喉糖,因为要随时处理孩子们作业本上的橡皮屑,又要应对粉笔灰呛出的咳嗽。
在教室后墙的"明星学生"栏里,第三排靠左的奖状格外醒目。那是去年冬天,我因高烧错过作文课,妈妈连夜用冻得通红的手抄写板书,把《冬天的秘密》手绘成绘本分发给全班。当孩子们举着彩色蜡笔追着她问"老师怎么会在病床上写作业",她只是笑着往我手心塞了颗润喉糖:"咱们班的春天,得用文字来温暖。"
周末的厨房总飘着陈皮红豆沙的甜香。妈妈把备课本堆在料理台旁,案板上的萝卜丝随着刀声起舞,蒸锅里的粽子渐渐鼓胀。她常把学生送来的野莓装进保鲜盒,却总忘记给自己留一块桂花糕。有次我撞见她蹲在厨房角落吃冷掉的馒头,原来是为了省下最后一角钱给班里的贫困生买字典。
去年暴雨冲垮校舍时,妈妈背着患病的学生在齐腰深的积水里跋涉。她的红雨靴灌满泥浆,却把校服外套披在摔破膝盖的孩子身上。后来人们在泥泞中找到她时,她正用身体护着讲台上的古诗帖,雨水顺着发梢滴在泛黄的宣纸上,晕开了"润物细无声"的墨迹。
如今每当我提笔写作,总会想起她批改作文时留下的朱砂批注。那些圈点勾画的痕迹里,藏着对文字的虔诚,也刻着对生命的温柔凝视。妈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"春蚕到死丝方尽",却在我心里种下了永不熄灭的星火——原来真正的教育,是把光揉碎成星子,撒进每个仰望的眼睛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