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教室的窗前,望着操场上嬉戏的同学们,突然想起那个总在厨房忙碌的身影。母亲的手掌永远沾着面粉,围裙口袋里永远揣着创可贴,这些画面像老电影般在我眼前循环播放。或许该用文字整理这些沉淀了十八年的思绪,让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感谢与歉意,在纸页间找到归处。
记得初二那年冬天,我因数学竞赛失利躲在房间里哭。母亲没有像往常那样责备我,而是默默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鸡汤。"汤里加了姜和红枣,能驱散所有坏情绪。"她将汤碗放在书桌旁,转身时围裙带子勾住了门框。我看见她踉跄着扶住柜子,发梢结着细小的冰晶,却依然笑着说:"没关系,妈妈给你补补。"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,有些爱不需要言语,就像她总在我不注意时,把温热的毛巾悄悄放在我手边。
高考前夜的台灯下,母亲把复习资料重新装订成册。泛黄的纸页间夹着褪色的银杏叶标本,那是她大学时在图书馆捡到的。"当年我熬夜备考,你爷爷就坐在我对面,用钢笔在草稿纸上写满鼓励的话。"她摩挲着叶脉轻声说,"现在轮到妈妈给你写。"我望着她颤抖的指尖,突然发现她眼角的细纹比去年深了许多。那些深夜里温好的牛奶,清晨五点放在餐桌上的早餐,原来都藏着时光的重量。
上周整理旧物时,我在母亲的首饰盒底发现张泛黄纸条,上面工整写着:"2003年9月1日,女儿上小学那天,要记得每天对她说谢谢。"字迹被岁月晕染得模糊,却依然能辨认出她特有的顿号使用习惯。这让我想起她总说"不辛苦"时的微表情,想起她安慰我时下意识攥紧的拳头,想起每个雨夜她背我穿过三条街去补习班,右肩始终朝向车流方向。
此刻我握着钢笔,墨水在信纸上洇出小小的蓝花。窗外的玉兰树正在抽芽,就像十八年前那个抱着襁褓中的我站在医院走廊,望着窗外初绽的花苞。或许我们都不擅长表达,但爱早已化作晨雾里的咖啡香,化作深夜归家时留的那盏灯,化作她永远放在玄关的拖鞋。这些细碎的温暖,本就该在岁月的长河里,被郑重地记下来。
暮色渐浓时,我把信折成纸飞机,看着它消失在楼道的转角。母亲正蹲在地上收拾旧书,听到动静抬头时,我看见她眼眶突然泛红。或许她终将明白,有些话不必说破,就像春雨不必告知花朵,它正在酝酿怎样的绽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