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,在水泥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握着刻刀的手微微发抖,看着手中那团湿润的陶泥,突然想起上周在陶瓷体验馆看到的场景——那些在窑火中涅槃重生的作品,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我的课桌上,等待被赋予新的生命。
揉泥是制作陶器的第一步。老师教我们用木槌将陶土块砸成小块,再加水揉搓。陶土在掌心流动时像婴儿的脸颊般柔软,但暗藏的颗粒感又让人想起粗粝的砂纸。我用力按压着面团,突然发现表面冒出许多小气泡,赶紧用湿布反复擦拭。直到陶土呈现均匀的深红色,像熟透的石榴籽,才敢继续下一步。
拉坯是最考验技巧的环节。转盘启动的瞬间,我屏住呼吸将陶泥高高地托在掌心。泥团在离心力作用下缓缓旋转,我的手臂随着转速调整着力度。起初陶泥总是歪歪扭扭,像喝醉的陀螺,后来才逐渐学会用拇指和食指控制泥坯的厚度。当第一件歪歪扭扭的碗胚终于成型时,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沁满汗珠,而转盘上还留着清晰的指纹。
塑形阶段让我展现了想象力。用泥条盘出花瓶的轮廓时,我特意在瓶颈处捏出波浪纹,又在瓶身刻了竹叶的纹样。刻刀划过陶泥的沙沙声,让我想起小时候在田埂上割草的午后。为了表现陶土的质感,我特意在瓶底压出深浅不一的纹路,就像老树根在泥土中蔓延的痕迹。当夕阳把教室染成琥珀色时,我的作品已经初具雏形,连老师都忍不住用手机拍下这幕场景。
上色环节让我遇到了意外惊喜。原本准备用蓝色颜料勾勒海浪的图案,却在调色时发现颜料太浓。正当我懊恼时,突然想起奶奶熬中药的陶罐,那些岁月沉淀出的青灰色反而别具韵味。我改用赭石色在瓶身绘制山峦轮廓,又在瓶盖处点染几粒朱砂,最后用金粉勾勒出细密的藤蔓。当夕阳斜照进教室,陶瓶在暖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,仿佛真的来自千年之前的窑火。
烧制是最漫长的等待。将陶器放入窑炉时,老师提醒我们至少要守候十二个时辰。我裹着厚重的棉服坐在窑前,看着火光在观察窗里跳跃。凌晨三点,窑门终于打开,带着焦糖香的热气扑面而来。取出成品时,我的手都在发抖——原本青灰色的釉面在窑变中晕染出孔雀蓝的纹路,瓶颈处的波浪纹在高温下熔合成流畅的曲线,连瓶底原本的瑕疵都变成了独特的气孔。
当夕阳再次染红教室的窗棂时,我的陶瓶静静立在讲台上。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"器以载道"四个字,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。我突然明白,那些揉泥时留下的指纹,拉坯时滴落的汗珠,刻刀划过的每一道痕迹,都在窑火中凝结成永恒。这不仅是陶土的涅槃,更是我们与时间对话的见证。就像老师说的,真正的艺术不在完美无瑕的成品,而在创作过程中对生命温度的感知与传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