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后墙的爬山虎又绿了第三片叶子时，林小雨总会把书包往桌角推半寸。这个动作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——每当她需要调整座位，我就会主动腾出空间。记得初二开学那天，她攥着转学证明站在走廊，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团被风吹散的蒲公英。

那时的我们坐在教室最前排，中间隔着半张空桌。数学课代表收作业时，我总要多拿两张草稿纸放在她桌上。直到某个飘雪的早晨，她突然把冻得通红的手塞进我袖口："你桌洞里有暖宝宝。"原来她每天提前半小时到校，就为了把加热好的暖宝宝塞进我的储物柜。那天之后，我们的课桌开始慢慢靠近，像两棵在寒风中相互依偎的树。

初三运动会上，我作为接力赛最后一棒摔破了膝盖。医疗室刺鼻的消毒水味里，林小雨把创可贴缠成蝴蝶结，还偷偷往我包里塞了盒巧克力。她总说这是"能量补给站"，后来我才知道，她每天绕路买零食，就为给膝盖结痂的伤口补充营养。那天起，我们的课桌彻底并排，中间只隔着两个并排的抽屉，里面装着彼此的数学笔记和手绘漫画。

高二期中考试前夜，我蹲在洗手台前啃面包，眼泪把数学卷子上的错题晕染成团。林小雨举着手机冲进来，屏幕上是她刚录的讲解视频："看，我整理了三角函数专题。"她头发还带着刚洗完头的湿气，却把保温杯里的姜茶全倒进了我的保温杯。后来我们发明了"错题交换站"，把草稿纸折成纸飞机，在教室里飞来飞去。有次她发现我偷偷把她的纸飞机藏进书包，就罚我每天帮她擦黑板，结果整个班的板书都变成了星空主题。

高考前最后一个月，林小雨的笔记本里夹着张泛黄的便签："2018.9.1，小雨转学那天，我捡到了她掉在走廊的蝴蝶发卡。"我们相视而笑，突然发现那些被课桌隔开的时光，早就在记忆里连成了完整的拼图。毕业典礼那天，她把我校服第二颗纽扣换成银杏叶形状，说这是"见证我们共同成长的信物"。

如今每次路过母校，我总会停下脚步。教学楼外墙的爬山虎依旧绿得汹涌，只是那些并排的课桌早被拆建成图书角。但我知道，有些友谊就像深埋地下的根系，即使不见天日，依然会在每个春天萌发新芽。就像林小雨去年寄来的明信片上写的："你看，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里长成了彼此期待的模样。"

风穿过空教室的走廊，带着细碎的阳光。我摸了摸校服口袋里的银杏叶纽扣，突然明白真正的友情从来不是占有，而是让彼此成为更好的自己。就像那些年我们交换的草稿纸，终将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，化作滋养生命的养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