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,露珠在草叶上轻轻摇晃。我蹲在溪边观察蚂蚁们搬运面包屑,忽然听见头顶传来"笃笃"的敲击声。抬头望去,十米外的白桦树上,啄木鸟正用尖喙叩击树干,惊起一片松果。这棵百年老树每年都会为森林孕育新生命,此刻它却像位严厉的考官,用叩击声检验着树洞里的雏鸟是否已经准备好独自生活。
沿着蜿蜒的林间小径往深处走,阳光在密林中织出细碎的光斑。树冠层突然传来沙沙响动,抬头可见十只松鼠列队跳跃。它们蓬松的尾巴像五颜六色的降落伞,在风中忽高忽低。领头的松鼠突然竖起耳朵,树丛里立刻惊起三两只斑鸠。这些身披青灰羽毛的"森林信使"总是成群活动,它们展开两米长的翅膀掠过树梢时,翅膀边缘的黑色斑点会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虹光。
正午的森林像被装进水晶盒的油画。蝴蝶们追逐着花蜜在花丛间起舞,蓝闪蝶翅膀上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流转,仿佛把整个天空都装进了薄翼。溪水边的蕨类植物在正午阳光下舒展叶片,叶片背面密布的孢子囊随着水波轻轻摇晃。忽然有细碎的鸣叫从灌木丛中传来,仔细辨认竟是纺织娘在用腹部的音锉演奏夏日交响曲,六条细足在叶片上敲击出清脆的节奏。
当第一缕夕阳染红树梢,森林开始上演黄昏的剧场。树洞里传来幼鸟急促的啁啾,啄木鸟父亲正在教孩子辨认不同树木的年轮。树冠层突然掠过一道金红色身影,赤狐拖着蓬松的尾巴轻盈跃下枝头,它用前爪扒开落叶,露出藏在泥土里的松子。远处传来夜鹰悠长的啼叫,这种以昆虫为食的猛禽开始展开翅膀巡视领地,它们宽大的翅膀在暮色中划出优美的弧线。
夜幕降临后,萤火虫在草丛中组成流动的星河。月光穿透树冠,在地面投下斑驳的棋盘格。树皮上垂落的松脂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,像凝固的星河。忽然有细碎的脚步声惊动灌木,原是三只刺猬滚作一团,它们的尖刺在月光下泛着银光。这些夜间活动的哺乳动物正在用身体互相按摩,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寒冬。
森林的呼吸从未停歇。当第一缕晨光再次穿透云层,啄木鸟雏鸟已经能熟练地叩击树洞;当正午阳光再次炙烤树冠,纺织娘的腹部分泌出新的音锉;当夜鹰再次展开翅膀,赤狐已经储藏好过冬的粮食。这片占地二十公顷的原始森林里,四百余种生物各自书写着生命密码,它们用亿万年的进化经验证明:真正的永恒,永远建立在对自然的敬畏与共生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