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雨丝斜斜地划过玻璃，我缩在教室最后一排，望着校门口那把熟悉的蓝格子伞发呆。妈妈举着伞在雨幕中张望，发梢还挂着水珠，怀里却紧紧护着那辆新买的自行车。这是她偷偷给我准备的 fifteenth birthday礼物，此刻却像块烫手山芋，被她藏在书包夹层里。

"小满，快上来！"妈妈突然把伞塞进我怀里，转身扶住自行车后座。我攥着伞柄的手心沁出冷汗，车把在掌心打滑，前轮歪歪扭扭地碾过水洼。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脸上，我连人带车栽进了路边的排水沟。泥水灌进裤管，膝盖蹭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，妈妈却蹲下来替我擦脸："别怕，妈妈在后面扶着呢。"

那天傍晚，妈妈把自行车支在客厅角落，用抹布仔细擦拭着车铃。夕阳透过纱窗洒在漆面未干的银色车架上，她突然说："记得你学走路时摔了三十多次吗？"我愣愣地看着她布满老茧的手，那些在厨房揉面团、在阳台晾衣服的指节，此刻正稳稳握住车座。她转身从柜子里翻出我小时候的相册，泛黄的照片里，扎羊角辫的我正扶着学步车，身后是同样举着伞的年轻妈妈。

"那时候你摔得满身泥，妈妈举着伞追了三条街。"她翻到一张模糊的照片，"后来你终于自己走到路口，雨水把伞面都打透了。"我忽然想起那个画面，蹒跚学步的孩子在雨中摇摇晃晃，身后举着伞的人始终没有松手。此刻妈妈的手又覆上我的手背，这次她没有推我上车，而是握着车把教我平衡："记住，车是给人骑的，不是让人被车骑的。"

第七次尝试时，我站在马路牙子上深吸一口气。妈妈松开手退后两步，雨滴在伞面上敲出急促的鼓点。前轮突然打滑的瞬间，我本能地伸手去扶后座，却摸到了温热的手掌。妈妈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身后，她的手稳稳扶住车座，另一只手虚虚托着我的腰。风裹着雨灌进领口，我却觉得后背像有团火在燃烧——原来成长就是学会在庇护下独自前行。

那天深夜，我蹲在阳台给自行车做最后的检查。车铃叮咚作响，妈妈端着姜茶从厨房出来，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她没说话，只是把姜茶放在我手边。我忽然发现她鬓角的白发在月光下格外显眼，就像那年照片里举着伞的年轻妈妈，如今变成了需要被伞护着的人。

"明天开始，妈妈每天送你上学。"她突然开口，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月光。我握着姜茶的手顿了顿，姜汤的辛辣在舌尖漫开。远处传来早高峰的汽车鸣笛，雨不知何时停了，但我知道，有些雨永远不会停——就像妈妈永远会在需要的时刻，举着伞站在我必经的路旁。

校门口的蓝格子伞又出现了，这次妈妈左手拎着保温杯，右手攥着车钥匙。我单脚跳上自行车，车头歪歪扭扭地转了个圈。雨后的街道泛着潮湿的青苔味，车轮碾过水洼时溅起的水花，恍惚间像极了那年排水沟里的泥浆。妈妈站在原地目送我，雨丝重新落下来，这次她没有打伞，只是轻轻挥了挥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