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穿过教学楼前的香樟树梢,在红砖校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站在三楼走廊的窗边,望着操场上奔跑的学弟学妹们,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攥着书包带不敢抬头的小女孩。此刻的校园里,紫藤花架下传来英语早读的琅琅声,实验楼传来化学试剂碰撞的脆响,连食堂蒸笼掀开时腾起的热气都像在轻轻叩打我的记忆之门。
教学楼东侧的百年银杏树是校园最年长的居民。深秋时节,金黄的叶片铺满石板路,像给青砖地面铺上柔软的地毯。记得去年校庆那天,我们班负责布置百年树龄的纪念牌。班主任王老师踩着梯子擦拭铜牌时,阳光恰好穿过她藏青色的羊毛开衫,在铜字"1912"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。那天下午,树下的长椅上坐着抱着作业本等老师放学的同学,树冠里筑巢的八哥突然开口:"百年树人",逗得大家笑作一团。
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总在下午三点泛起琥珀色。那里收藏着七万册旧书,书页间夹着泛黄的借书卡,像封存着无数人的青春记忆。去年冬天,我常在古籍修复室旁听李教授讲解《天工开物》的雕版工艺。他布满老茧的手抚过明代刻本,仿佛能触摸到四百年前匠人的体温。当修复好的书页在恒温恒湿箱里缓缓舒展时,窗外的雪正落在天台上的多肉植物上,红掌的叶片在雪地里红得发亮。
每周三的科技节是校园最热闹的时光。去年我们物理小组设计的"智能浇花器"获得创新奖时,整个实验室都沸腾了。记得那个通宵调试电路板的夜晚,张老师泡着速溶咖啡守在我们身边,月光透过百叶窗在电路板上投下细密的栅栏。当浇花器第一次在自动灌溉系统中精准启动时,我们对着监控屏幕欢呼,玻璃器皿里培养的含羞草瞬间绽放,像给寂静的实验室戴上了花环。
暮春时节的操场总飘着槐花香。去年校运会的4×100米接力赛,我们班在最后一棒交接时摔破了膝盖。体育老师带着校医赶来时,我看见跑道边的紫叶李树正把花瓣落在新翻的泥土上。那天黄昏,我们在医务室门口分享巧克力棒,看夕阳把教学楼染成蜂蜜色。后来这张照片被印在毕业纪念册上,旁边写着:"跑道尽头有永不散场的掌声"。
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,我总爱站在天文台顶层的观星台。那里收藏着从1923年沿用至今的浑天仪,铜制星轨上留着几道浅浅的划痕。去年教师节,天文社的学长们用古天文仪演示月食时,王老师忽然指着猎户座腰带三星说:"你看,就像你们在校园里寻找方向时的星光。"此刻银河正从教学楼的尖顶升起,与远处居民楼的灯火连成璀璨的星河。
当秋千架上的风铃再次摇醒校园时,我整理着书包带走向校门。保安老周正在给流浪猫喂食,他布满皱纹的手掌轻轻抚过橘猫的脊背。铁门开启的瞬间,我听见风穿过香樟树的声音,像极了三年前那个清晨,我第一次走进这扇门时,听见的心跳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