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穿透纱窗,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踮起脚尖,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泛黄的相册,照片里穿着碎花裙的奶奶正在晾晒刚摘的枇杷,阳光在她银白的发梢跳跃。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四合院,承载着我记忆中最温暖的片段。
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青砖墙上的爬山虎正攀着竹架舒展新叶。厨房里飘来糖醋排骨的香气,妈妈系着靛蓝碎花围裙在灶台前翻炒,油星在铁锅里炸出细碎的烟花。爸爸端着刚出炉的核桃酥从客厅经过,瓷盘边沿还沾着面粉,他总说"趁热吃才香"。这样的日常构成了家的底色,连空气里都沉淀着温热的甜。
周末的午后是全家最欢腾的时刻。爷爷的紫砂壶在八仙桌上冒着热气,表姐用毛笔在宣纸上临摹《兰亭序》,我则趴在藤椅上看《城南旧事》。突然,表弟从院角跑来,举着被猫抓破的衣袖哭鼻子,全家人立刻围过去。奶奶变戏法似的从针线筐里摸出绣花绷,爸爸用胶带临时固定住撕裂的布料,妈妈找出珍藏的丝线,我们七手八脚地修复这件"战利品"。当表弟举着焕然一新的衣角在院子里转圈时,夕阳正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去年冬天特别寒冷,爸爸的工厂遭遇设备故障,连续三个月收入锐减。那天清晨,我发现妈妈在台灯下缝补旧围巾,针脚细密得像她眼角的纹路。深夜厨房亮着暖黄的灯,爸爸蹲在地上修理机器,工具箱里散落着螺丝和齿轮。我偷偷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塞进他手心,表姐把压箱底的存钱罐捐出来。当机器重新轰鸣时,窗外的雪正在屋檐上织成水晶帘。这个冬天,我们第一次在除夕夜包了三十个饺子,爷爷说:"困难像北风,但家的温度永远比春天来得早。"
此刻我坐在飘窗上整理相册,最新一张是去年春游时全家在长城的合影。爸爸的保温杯里泡着枸杞,妈妈戴着遮阳帽比耶,表弟抱着从山里捡的野花,表姐的汉服被风掀起一角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,像幅永不褪色的水墨画。家不是某个特定的空间,而是爸爸修理旧物时的专注神情,是妈妈端来热汤时的眼角笑纹,是全家围炉夜话时此起彼伏的笑声,是困境中依然紧握的双手,是岁月流转里永不冷却的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