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声里,我总爱趴在教室窗台上发呆。阳光穿过香樟树的缝隙,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恍惚间仿佛看见时光的褶皱里藏着无数个"遇见"。那些猝不及防的相逢,像春日里突然绽放的樱花,又似寒冬中悄然亮起的暖灯,在记忆的扉页上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。
春日的遇见总是裹着青草香。开学第一天,我站在樱花纷飞的小径上迷了路,粉白的花瓣落在肩头,却压不住书包里新课本的重量。转角处传来清脆的笑声,扎着羊角辫的林小雨正踮着脚够树梢上的樱花,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我的脸颊,带着橘子汽水的甜味。后来我们常在课间分享同一副耳机,她教我辨认云朵的形状,我给她讲外婆做的桂花糕。直到毕业那天,她塞给我一罐樱花标本,玻璃罐里凝固的芬芳,至今仍能让我想起三月的风。
夏夜的遇见藏着萤火虫的微光。那年暑假在老巷子写作业,蝉声突然被暴雨打断。雨点砸在青石板上,溅起的水花里游动着星星点点的光。拄着竹杖的老人从屋檐下走来,他布满皱纹的手掌托着盏琉璃灯,灯芯爆开的火星照亮了整条巷子。"小姑娘,借你盏灯吧。"他笑得眼睛眯成月牙,我接过灯时,掌心触到他手背上晒脱的皮。后来每次经过巷口,都能看到他坐在藤椅上摇蒲扇,扇面上绣着褪色的并蒂莲。直到某个清晨,发现藤椅上放着新编的草鞋,鞋垫里塞着晒干的艾草。
秋日的遇见染着银杏黄。初二转学来到新学校,我总躲在教室角落看窗外飘落的叶子。直到那天英语老师抱着作业本经过,她深灰色的风衣被风掀起一角,发梢沾着金黄的银杏叶。"要试试小组活动吗?"她把作业本放在我桌上,扉页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枫叶。我们组成了"落叶收集团",她教我们用叶脉拓印,我带她辨认梧桐和银杏的区别。冬至那天,她送我一本手账,每页都夹着不同季节的落叶,最后一页写着:"你看,每片叶子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。"
冬日的遇见凝着霜花。疫情封控时,我独自在家刷题到深夜,窗外的雪越下越大。突然门缝里塞进一个保温桶,热气腾起时,我看见母亲戴着毛线帽在门外张望。她呼出的白雾在眼镜片上凝成水珠,围巾上还沾着菜市场的泥点。"趁热吃。"她转身离开时,羽绒服下摆扫过门框,带起一阵雪粒。后来每个雪夜,厨房都会准时亮起暖黄的灯,父亲在阳台收衣服,母亲在灶台前熬汤,蒸汽模糊了玻璃窗,却让"家"这个字愈发清晰。
暮色渐浓时,我又听见时光深处传来细碎的回响。那些在樱花树下相遇的午后,在雨巷里借过的琉璃灯,在银杏叶上写下的诗行,在雪夜中捧过的热汤,原来都是生命馈赠的礼物。它们像年轮般在记忆深处生长,让我懂得相遇不是偶然的惊鸿一瞥,而是时光精心安排的相逢。当春风再次吹开樱树,我总会想起那些温暖的光点——原来最美的风景,永远藏在遇见的瞬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