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般流淌在田野里,我蹲在花生地里,看着母亲挥动铁锹翻动黑油油的泥土。这是我在乡下生活的第三个暑假,每年暑假都会和父母来帮二姨家收花生。今年二姨家的地特别大,我蹲下身时,膝盖刚碰到温热的泥土,就看见无数个埋藏在土里的"小金豆"探出尖尖的脑袋。
铁锹翻土的节奏渐渐和蝉鸣合拍起来。二姨教我把土块拍松,露出浅褐色的花生仁,再用指甲掐开土层。我学着她的样子,把铁锹尖对准花生壳与土块之间的缝隙,轻轻一撬。可刚挖出两颗花生,脚边突然传来"咯吱"一声,我低头看见土里卡着块尖利的石头,铁锹"当啷"掉进土里。二姨笑着递给我小铁钳:"花生地里最怕遇见'石将军',咱们得像拔河一样慢慢拽。"
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后颈发烫,我和表弟分头在两边用铁锹挖土。他负责外围的土层,我处理中间的硬土块。当我们合作挖出第五筐花生时,表弟突然"哎哟"一声,原来他踩到块尖石划破了脚。我赶紧翻出急救包,用纱布给他包扎。他揉着红肿的脚指头嘟囔:"这花生地就像藏了无数小恶魔。"我们相视大笑,继续把翻出的花生倒进竹筐。
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时,地头已经堆起三十多个竹筐。二姨教我们把花生摊在竹席上晾晒,金灿灿的花生在晚风里轻轻摇晃。我蹲在竹席边剥开一颗颗花生,粉白的果仁上还沾着细碎的泥土。忽然听见二姨哼起小调:"晒干的花生甜又香,留着过年给爹娘尝。"她把花生装进蛇皮袋,说要寄给在城里工作的表哥。
夜晚的篝火噼啪作响,我们围着火堆烤花生。表弟把花生壳剥得干干净净,用树枝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。我捧着热乎乎的花生仁,看它们在火光中慢慢裂开,发出"噼啪"的轻响。母亲突然说起年轻时和二姨一起摘花生的往事,说她们曾为抢最后几颗花生闹过别扭,后来却成了最要好的闺蜜。
月光爬上茅草屋的屋檐时,我抱着装满花生的大布袋躺在床上。枕边散落着几颗没剥完的花生,果仁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,像乡间夏夜的呼吸。我知道这些花生会变成母亲熬的甜汤,会变成二姨寄给表哥的礼物,会成为我们全家围坐分享的温暖。当城市里的孩子坐在空调房里吃零食时,我却在泥土里触摸到了最真实的夏天——那是汗水与笑声交织的旋律,是土地馈赠给劳动者的金色诗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