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夜的风裹挟着槐花香拂过教室的窗台,我趴在课桌上揉着酸痛的脖颈,数学试卷上鲜红的"78"分刺得眼睛生疼。班主任王老师抱着作业本走进来时,我正盯着窗外墨蓝色的夜空发呆,那里有颗比其他星星都要明亮的银色光点,像被谁失手打翻的银砂,在天幕上洒出细碎的光晕。
那是初二开学后的第三次月考,我连续两次数学不及格,书包里装着被揉皱的试卷和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声音。那天晚自习后,我独自留在空教室里,透过蒙着水雾的玻璃窗,看见那颗星星正悬在操场东北角的天空。它并不像北斗七星那样排列成清晰的勺柄,却像被夜风托举的银铃,在云朵间忽明忽暗地闪烁。
"小夏,你过来一下。"王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夜晚特有的温润。我转身时撞见她仰头望向星空,月光勾勒出她鬓角的白发,在深蓝色校服上晕开一圈银边。她指着那颗星星说:"你看它多像你,明明可以更亮。"
我愣在原地,直到听见她继续说:"去年暴雨冲垮了老校区的围墙,是这颗星星指引我们找到被冲走的施工图纸。"她转身从教案夹层取出一张泛黄的图纸,雨水在图纸上晕染出星云般的痕迹,"当时我们像你这样慌张,但只要记住这颗星的位置,就能找到方向。"
那天之后,我开始在每个晚自习结束后留在教室。那颗星星的位置会随着季节变化,但只要找到它对应的星座,就能在夜幕中找到北方的坐标。我对照着星座图,在草稿纸上画出数学题的解题步骤,把错题整理成星星形状的笔记。当秋分那晚,我解出那道困扰半月的几何题时,窗外的星星恰好落在题号"23"的位置,像在为我鼓掌。
期中考试放榜那天,我攥着数学92分的成绩单冲进办公室,却看见王老师正用红笔在星星图纸上勾画新的标记。"下个月我们要去天文馆做星轨实验,"她指着图纸边缘未完成的部分,"这里还有三个坐标需要确认,就像你还有三个薄弱知识点需要突破。"
现在每当我抬头望向那颗最亮的星,总能看见它穿越云层的轨迹,像极了王老师说的"指引的坐标"。去年冬天,我们在老校区遗址种下七棵白桦树,每棵树干上都系着写满星图密码的红丝带。当春风吹开新芽时,我忽然明白,真正的星光不在夜空,而在那些愿意为我们校准方向的人心里。
夜色渐深,晚自习的铃声又响起。我合上写满批注的课本,玻璃窗上的水雾再次凝结成星云,而那颗最亮的星依然悬在记忆中的天空,永远亮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