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厨房里,总能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。她佝偻着背在案板前揉面,面粉像细雪般簌簌落在围裙上,手背上的青筋随着动作起伏。我蹲在旁边看她切葱花,不锈钢菜刀与砧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,她突然转头冲我笑:"慢点吃,菜还没熟透。"这个场景像被按了暂停键,让我突然意识到,原来爱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宣言,而是藏在晨光里的烟火气。
母亲的手是布满茧子的温度计。去年冬天流感肆虐,我半夜发高烧,朦胧中感觉有人用温水浸湿毛巾,轻轻擦拭我滚烫的额头。母亲的手掌贴着我的后背,像老树根般粗糙却温暖。她用温毛巾一遍遍给我擦手心脚心,自己却把冷得发麻的脚藏进被窝。凌晨三点,我迷迷糊糊看见她蹲在厨房里熬枇杷叶水,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,她手背被蒸汽熏得通红。这种爱像冬夜里的炭火,无声无息地驱散着寒意。
初二那年转学,我像只被拔掉羽毛的雏鸟。班主任王老师每天提前半小时到校,在教室门口等我。她总说:"我们班有个小太阳,可不能被乌云遮住。"她把我的课桌搬到靠近窗户的位置,让我每天都能看见晨光。数学课代表小林总偷吃我带的零食,王老师就让我教他解方程,还送他我不要的练习册。毕业典礼上,小林红着眼眶说:"老师,您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朋友。"原来爱可以像蒲公英的种子,乘着春风落在不同的心田。
最让我难忘的是疫情期间的网课。父亲在客厅支起临时书桌,自己戴上老花镜研究电子设备。有次视频卡顿,他急得满头大汗,最后发现是路由器信号弱。我趴在餐桌上写作业,听见他小声跟邻居请教网络设置。母亲默默把熬好的鱼汤装进保温桶,附上一张纸条:"喝完记得开窗通风。"这些细碎的关怀像拼图,把原本散落的时光拼成了完整的春天。
前些天回老家,看见母亲又在厨房揉面。面粉扑簌簌落在她花白的鬓角,晨光透过纱窗在她肩头织出金线。我忽然明白,爱不是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,而是揉进面团里的耐心,是熬药时守着的晨昏,是网线另一端永不熄灭的灯光。这些平凡日子里的温暖,像春雨润物无声,却让生命中最珍贵的部分始终鲜活如初。
暮色四合时,母亲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。葱花浮在汤面上,像撒落的星星。她絮叨着今天降温要加衣,我望着她眼角的细纹,突然发现时光把爱酿成了琥珀。原来我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传递温暖,就像春日的溪流遇到山石,总会绕出新的轨迹,却始终朝着大海的方向奔涌。